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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入冬降温晚,没有大雪,也很少刮大风,所以,都到12月份了,许多树木上的叶子还齐装满员地站在树枝上,直到春节前才下了第一场小雪。春节前几天,气象预报将要降温,说最低可达零下14度,可到临了,也没降几度。到今天,都已经是立春节气后的第五天了,老天却突然降温,达到了零下11度。与此同时,看到全省天气预报说,张家口的北部今天最低气温将达到零下36度。这个数值,就是在东北也是不常见的。网上查了一下,中国冷极根河今天的最低气温是零下34度,体感温度只有零下26度。张家口尚义县今天的最低气温也是零下34度,而体感温度却是零下36度。之所以有这样的体感差异,主要是由于风的作用,尚义今天是5级风,而根河只有2级,所以这冷给人的感觉就不一样。一年中最冷的日子终于来了,我的脑海里不禁浮现出一段段关于寒冷的记忆。图片
记忆的源头来自童年。我祖籍是临漳县,老爷爷曾被朝廷任命为广东潮州知县,据说是因为水土不服死于赴任途中。家道中落后,爷爷破罐破摔,抽上了大烟,很快就把家底给败光,三十几岁就死了。爷爷死后,奶奶只好带着两个年幼的孩子回到了磁县的娘家。一家三口总得有个住的地方吧,但因为缺钱,奶奶只得借娘家大哥的高头大瓦房的北墙为南墙,垒了三面墙,围成了三间小平房。由于是北向的小房,又倚在人家的大瓦房阴面,常年见不到阳光,冬季更是寒冷。那时候也不知是穷得买不起秋裤还是就没有那个习惯,反正冬季只有一条棉裤,而且是直筒宽口的,穿在身上,冷风循着裤腿直往上窜,年年都冻伤脚脖子。室内生有一个小煤炉,每天晚上入睡前要封火,用煤膏填满灶膛,然后用火杵扎个小眼,这火眼不能太小,也不能太大,大了会着乏了,耽误第二天做饭,小了着不起来,有时候还会焖灭。这封火是个技术活儿,通常都是由奶奶或者妈妈来做。湿煤膏封火后会产生大量的煤气,那时候,没有安装风斗的常识,所以常常会因为煤气中毒而产生头疼呕吐的现象,幸亏那房子四处漏风,一家人才免于被煤气熏死。生在北方冷,即便到了南方也给我留有寒冷的记忆。1966年,父亲探家归队时单独把我带到了部队,成了随军家属。部队在粤北山区,是个空军基地。爸爸成天忙于工作也顾不上管我,给食堂交上一份伙食费就把我扔给了食堂。记忆中爸爸从来没给我买过零食。都到12月份了我脚上还穿着塑料凉鞋,直到我喊着脚被冻疼了,父亲这才想起来给我买双球鞋。广东虽然暖和,但粤北山区冬季气温也常常能降到个位数的。图片
父亲对寒冷的无感也许是因为他的经历。年轻时家庭贫寒常受冻不说,他给我讲过的对寒冷最深刻的记忆是做“活体拴马桩”。解放战争时,父亲在豫皖苏军区骑兵团当兵,战争年代,为了应对瞬息万变的战场形势,部队常常野地宿营,露营区域没有可以拴马的树木,又不能把几匹马的缰绳系在一起,那样遇到紧急情时会因为解不开缰绳而贻误战机,所以,只能由战士们轮流充当拴马桩。具体做法是,把一个班的10匹马缰绳上的铁环分别套在哨兵的10个手指上,遇有紧急情况,一撒手便可以让骑兵们立即分别跨上各自的战马行动起来。但在严冬季节,10个手指暴露在旷野中,手指接触的又是冰冷的铁环,不一会儿,手就被冻僵了,尽管是一个小时一换班,那十指连心的疼痛也是难以忍受的。这种寒冷给父亲留下了终生的记忆。父亲是条硬汉子,他敢于面对敌人子弹的驰马冲杀,却怕极了这种因寒冷而引起的钻心疼痛。图片
我对寒冷的深刻感知,也源于当兵的经历。1975年冬季,我们炮16师进行检验性拉练,向北方的预定作战区域机动,来到了当时雁北地区的朔县。那天广播里说气温是零下26度,我在室内用温水洗了自己的白洋布床单,拿出去搭到铁丝上去晾晒,一把甩上铁丝,眼看着没有搭平整,就想重新调整一下,但是已经被冻住揭不开了。部队继续北上,住到了张家口阳原县化稍营。我们五个兵挤在老乡家的土炕上,炕头有一眼小煤火不死不活地烧着,半夜里老乡家的猪也忍受不了寒冷,拱开了门进到屋里。猪不像狗那样聪明会关门,我们就大门敞开着熬过了后半夜,天亮才发现,夜里冻得头疼的寒冷原来是拜猪所赐。图片
在那次检验性拉练中,我们部队从气候温和的晋中地区拉到了严寒的张家口坝上地区,可以说是一路都在经历着严寒的考验。从营区出发时,尽管已经做好了充分的思想准备,尽管把秋衣、秋裤、绒衣、绒裤、棉衣、棉裤和棉大衣、棉鞋都套在了身上,仍然感到难以抵御严冬的寒气。那时候我是个汽车兵,早晨起来发动车时,先要用手摇把摇动发动机,使冷凝的机油润滑开,一开始用尽全身的力量重压在摇把上也难得转动半圈,直到摇动一二十分钟累得满头大汗后,才能启动车辆。有时还要使用喷灯烤热油底壳后才能启动。当年的汽车驾驶室没有空调也没有暖风,密封不严的铁皮驾驶楼子开起来四处透风。由于我们属于温区驻军,没有寒区部队配发的毛皮被装。三棉不如一皮嘛。所以,行驶不一会儿就冻得手脚生疼,一遇上停车就赶紧下车跑跳一阵。当时检验性拉练,检验的是部队的“走、打、吃、住、藏”的能力,所以一路上还有“藏”的演练。在冰天雪地用洋镐刨开冻土层,挖出车掩体把汽车隐藏到地面之下,这是个更苦的差事,部队就是这样训练的。那是我军旅生涯中对严寒最深刻的记忆。更让人敬佩的是那位骑摩托车的机要通讯员,他骑着一辆偏三摩托车,在几十公里长的重装队伍中来来去去地奔跑着传递命令,真不知他是怎么才挨过来的。也是那时我才发现南北方民宅窗户的区别。那年头在广东,民宅的窗户一般都很小,厚厚的土墙上只开个二尺见方的小窗户,搞得屋里黑乎乎的,据说窗户小是为了阻挡热气和潮气的侵入。而到了张家口,民宅的阳面墙壁一米以上几乎全是窗户,那是为了白天阳光好的时候,能够接受更多的光和热。我们的祖先自古就有与不同气温相适应的智慧。图片
当然,我也有冷并快乐着的记忆。2009年,我随摄影协会在隆冬季节前往承德坝上的围场和内蒙古克什克腾旗拍摄坝上的冬景。这时候,羽绒衣裤已成为百姓常备的御寒装备,我们还穿了毛衣皮衣及大头鞋,在零下30多度的坝上,每天早晨三四点钟起床前往取景地,不曾想这块被摄影人追捧的外景地竟然是那么有魅力,每天一早,来自全国各地的几百辆小车就在严寒中排成了长龙,车灯刺破寒冷的夜空,车队浩浩荡荡,只为抓取北方独特的美景。我们到拍摄地下车拍一阵,冻得受不了就赶紧到车上去暖和一会儿,又不能在车上呆太久,呆久了镜头就会因冷热变化而起雾,就无法继续拍摄了。所以,一会儿上车一会儿下车就成了常态。好在我们抓拍到了那些冒着热气流淌的不冻河,晶莹洁白的树挂,雪原上缓缓移动的羊群,雪野间飞奔的马群,冷风中农家的炊烟,晚霞中松树挺拔的身姿,还有雪地里骑着骏马奔腾的牧民,赶着马车的老农。感觉到挨这一次冻也值了。图片
2015年的九月底,我曾和刘亚敏等影友一起来到了中国冷极,内蒙古呼伦贝尔盟根河市,原来,中国最冷的地方不是在最北边的黑龙江漠河,而是在北极村以南400多公里外的内蒙古根河,此地处于大兴安岭西北面背阳的迎风坡,面向西伯利亚和贝加尔湖,受其冷高压控制,盛行寒冷的西北风,而根河的平均海拔又比漠河高400米,再加上根河有许多冬季不冻河,河水不断地蒸发汽化,汽化过程中会从外界吸收能量,导致空气中的温度进一步下降,加剧了寒冷的程度,所以这里就有了中国冷极之称。官方的认定最低气温纪录是零下52.6度,而民间测得的最低气温是零下58度。一年中低于零下40度的极寒天气数居全国之首。取暖期长达九个月。时在九月下旬,已经寒气逼人,清冷的秋风中,欣赏大兴安岭迷人的秋景,也使人得到了极大的满足。我曾在夏季和秋季分别去过漠河与根河,得到的是最爽的气温体验和奢华至极的视觉愉悦以及口腹的满足。图片
说来有趣,漠河与根河两地紧紧偎依着,独特的地理环境中诞生了一个著名的作家迟子建,她是漠河北极村人,但她最有名的作品《额尔古纳河右岸》,写的却是根河阿鲁古雅使鹿民族鄂温克人传奇的历史生活,这也是寒冷给予人类的又一份特殊贡献。从一段段关于寒冷的回忆中,想到自然界的四季与人生一样,都有着不可违逆的规律,我们只能顺从它、适应它。我们的人生也正如四季一样:少年如春,充满生机与变化;青年如夏,热情奔放地成长;中年如秋,沉稳冷静地收获;老年如冬,宁静淡泊地去沉淀。想自己已进入了人生四季中的秋冬之交,能不能更自觉地去适应自然和人生的变化呢?图片
有专家说,天气温度决定了人们的生老病死,的确,气温与人的健康密切相关,体温高了可怕,失温则更可怕。如今我们有了空调、暖气,有了羽绒服、散热衣,可以有效地调节和适应气温的变化,严冬已不再可怕。我倒是觉得,平安地与不同季节的气温相处,应该是我们重要的基本生存能力,人们不妨适时地到严寒中去锻炼一下,激发自己的抗冻能力,在与复杂多变的大自然和谐相处中做一个生活达人。在本平台发布的作品,在腾讯【企鹅号】【喜马拉雅】【360图书馆】等主流平台网页版同步刊出。敬请前往关注并收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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